金融審判研究院 作者：初明峰、劉磊
來源：金融審判研究院（ID：jrspyjy）
裁判概述：
出借人與借款人簽訂借款合同并將款項轉至借款人指定的第三方賬戶，在當天該款項又被轉回到出借人賬戶，但出借人主張款項轉回行為系償還擔保人所欠舊欠款，且擔保企業和借款人人格混同不存在串通騙保情形，結合出借人為上述轉賬行為付出了高額的手續費用之事實，從合理性角度分析，應視為出借人對出借款項轉回行為非“立即還貸”作出了合理說明，應認定借貸關系有效，借款人不能到期清償的，應承擔還款責任。
案情摘要：
1、中豪公司（委托人）與齊魯銀行青島分行（貸款人）、楚賀公司（借款人）簽訂《委托貸款借款合同》：中豪公司委托齊魯銀行青島分行將3億元借款出借給楚賀公司。富航公司、藍春燕、藍仁欣為該筆貸款提供連帶責任保證。
2、該貸款采取“受托支付”的方式進行發放，齊魯銀行青島分行受楚賀公司的委托直接將款項轉至久晉公司（交易對手）賬戶。當天，該筆款項又由久晉公司賬戶全部轉回中豪公司賬戶。
3、另查明，楚賀公司與提供擔保的富航公司存在人員、業務和財務的高度混合，兩公司之間構成橫向人格混同。
4、再查明，富航公司曾因業務往來拖欠中豪公司款項近5.5億元（無擔保）。
5、中豪公司訴至法院要求楚賀公司承擔到期借款的還款責任。
爭議焦點：
本案爭議的委托貸款是否已清償？
法院觀點：
對于楚賀公司收到委托貸款當日即轉回中豪公司的3億元，楚賀公司和富航公司主張是償還了委貸款項，中豪公司主張是償還之前對賬單中的債務，但雙方均無直接證據能夠證明雙方達成了其中一種合意，而委貸合同中對此亦無約定。
本院認為，中豪公司與楚賀公司在委貸合同中約定的借款到期日為2014年3月18日，而楚賀公司在2013年9月22日至24日收款后當日即通過案外人轉回中豪公司，中豪公司為此還向齊魯銀行青島分行支付15萬元手續費，如將當日轉回的3億元解釋為償還了委托貸款，則委貸合同項下的抵押合同和保證合同無需再履行，中豪公司在付出15萬元的同時沒有得到任何利益，楚賀公司也沒有對資金進行使用，不合常理；如將當日轉回的3億元解釋為償還了之前對賬單中欠付中豪公司的債務，則中豪公司通過借新還舊實現了舊的債權，也通過委貸合同項下的抵押合同和保證合同保障了3億元委貸借款，相應付出15萬元的成本，符合正常的商業邏輯，具有合理性。因楚賀公司與富航公司存在人格混同，在開發經營案涉項目過程中多次以共同名義借款，多次代收代付，所以，以楚賀公司名義進行委托借款，用以償還楚賀公司與富航公司共同欠付中豪公司舊的債務，并由富航公司提供擔保，并不矛盾，符合楚賀公司與富航公司的利益。
綜上，楚賀公司將收到的3億元委貸款用于償還之前對賬單中欠付中豪公司的債務，在委貸合同約定的貸款期限屆滿后，未如約償還3億元委托借款，構成違約，應按照合同約定支付借款本金、利息、罰息及包括律師費在內的相關費用。
案例索引：
（2018）最高法民終267號
相關法條:
《合同法》
第一百九十六條 借款合同是借款人向貸款人借款，到期返還借款并支付利息的合同。
實務分析：
筆者前文中提到，如果出借款項被當日轉回出借人，出借人對轉回的原因關系需要作出合理說明，否則法院可認定該借貸系“套路貸”，否認借貸事實。此處的合理說明，應當如何把握？實務中的確存在一定難度。本案例，山東高院認定借貸沒有發生，最高院在一審查明的事實基礎上直接否定山東省高院的事實認定改判借貸發生，也說明此類事實的認定存在較大難度，法官存在較大的裁量權。筆者贊同本文援引判例中最高院的認定標準。本文援引判例事實認定中結合商業習慣和合理性分析判斷，認為：債權人和債務人花費較高手續費用當日形成債權債務同日消滅，不符合常理；債權人和債務人設立新的債務當日償還舊欠款，同時為新債務設立了更強擔保，此項操作符合各方的利益出發點，為此發生較高的手續費用也可以得以合理解釋，因此認定借貸真實發生。最高院的裁判思路筆者贊同，特此推薦。
同時，筆者在分析本文援引案例時也再次思考，民事案件審理中事實認定應重在當事人的內因真意發現，而不能教條的基于表面材料和法律規定得出難以服眾的明顯歪曲事實的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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