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全與執行 作者：李舒、唐青林、黃雅萱
來源：保全與執行（ID：ZhixingLaw）
競買人與拍賣人惡意串通導致股權拍賣無效且難以返還的，應承擔連帶侵權責任！
編者按：圍繞財產保全與強制執行領域的疑難復雜的實務問題，結合相關典型案例的分析和解讀。同時，不少讀者朋友反映，對保全與執行領域雜亂復雜的法律、司法解釋及相關規范性文件和爭議問題，仍缺乏系統的掌握。為此，我們開啟了本系列文章的寫作，將通過對相關核心、重要、關鍵的規定和條文進行系統梳理，并輔以相應爭議問題典型判例及裁判觀點，力求用通俗易懂的文字，幫助讀者朋友掌握真正有用的實務“干貨”。
裁判要旨
在執行涉案股權拍賣時，以合法形式掩蓋違法獲利的目的，競買人之間、競買人與拍賣人之間惡意串通，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定，且從無效拍賣中獲得不當利益，致使被執行人的股權利益部分受損，這種拍賣行為將會被認定無效。若符合侵權過錯責任的構成要件，根據過錯責任承擔原則，被執行人的相應股權利益損失應由獲得不當利益的競買人與拍賣人連帶承擔返還不能折價賠償責任。
案情簡介
一、青海高院將創業公司持有股權查封并作為執行財產委托昊正拍賣公司拍賣。但昊正拍賣公司未按評估值確定拍賣保留價，下調幅度違法，第三次拍賣時間不是事先公告的時間，故意違反拍賣操作程序；且報名參加第三次競拍的只有昊正拍賣公司及其股東全額出資的控股子公司通利來公司一家。
二、創業公司就此提起訴訟，就創業公司與通利來公司、昊正拍賣公司財產損害賠償糾紛一案，青海高院一審判決：通利來公司和昊正拍賣公司于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連帶賠償創業公司510萬社會法人股權折價款及利息。并且駁回創業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三、三公司均不服并提起上訴，最高院終審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裁判要點及思路
在涉案股權執行拍賣時，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拍賣法》第65條的規定，競買人之間、競買人與拍賣人之間惡意串通，給他人造成損害的，拍賣無效，應當依法承擔賠償責任。而在本案中，通利來公司（競買人）和昊正拍賣公司（拍賣人）以合法形式掩蓋違法獲利的目的，在拍賣活動中惡意串通，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定，且從無效拍賣中獲得不當利益，致使創業公司的股權利益部分受損。該違法行為與創業公司的損失之間具有因果關系，符合侵權過錯責任的構成要件。根據過錯責任承擔原則，創業公司的相應股權利益損失應由獲得不當利益的通利來公司和昊正拍賣公司連帶承擔返還不能的折價賠償責任。
相關法律規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拍賣法》（2015）
第六十五條 違反本法第三十七條的規定，競買人之間、競買人與拍賣人之間惡意串通，給他人造成損害的，拍賣無效，應當依法承擔賠償責任。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對參與惡意串通的競買人處最高應價百分之十以上百分之三十以下的罰款；對參與惡意串通的拍賣人處最高應價百分之十以上百分之五十以下的罰款。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執行工作若干問題的規定（試行）》（2008）
第一百一十條 執行回轉時，已執行的標的物系特定物的，應當退還原物。不能退還原物的，可以折價抵償。
實務要點總結
一、在實踐中，競買人要注意案涉股權拍賣中不可以與競買人或拍賣人惡意串通，給被執行人造成損害，如果被查出惡意串通的拍賣行為會被認定無效，應該返還折價并且還應返還不能折價賠償的部分。并且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可對拍賣人處最高應價百分之十以上百分之五十以下的罰款。
二、被執行人在案涉股權被法院拍賣時，要注意，競買人之間、競買人與拍賣人之間是否存在惡意串通的情況，如果存在拍賣行為會被認定無效，并且應返還原物，若無法返還時，競買人與拍賣人應承擔賠償責任。
三、在買受人與拍賣行的股東系親屬的情況下，除非能夠證明拍賣過程中有其他無關聯關系的競買人參與競買，且進行了充分的競價。否則可以認定拍賣行與買受人之間存在串通行為，該競價舉證責任應由拍賣行和與其有關聯關系的買受人承擔。
以下為該案法院審理階段，最高院在判決書中“本院認為”部分就該問題的論述：
“關于案涉股權拍賣被認定無效，不能返還原物時，通利來公司與昊正拍賣公司應否承擔折價賠償連帶責任及折價賠償數額與利息應如何認定的問題。
本案中，一審法院依法將創業公司持有的510萬西寧特鋼社會法人股查封并作為執行財產委托昊正拍賣公司拍賣。但在拍賣過程中，昊正拍賣公司違反《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凍結、拍賣上市國有股和社會法人股若干問題的規定》中關于拍賣保留價確定及流拍下浮比例調整的強制性規定，未按評估值確定拍賣保留價，下調幅度違法，第三次拍賣時間不是事先公告的時間，故意違反拍賣操作程序。昊正拍賣公司的拍賣行為與通利來公司的競買行為，從形式上看屬于兩個獨立法人主體的民事行為，但報名參加第三次競拍的只有昊正拍賣公司及其股東全額出資的控股子公司通利來公司一家，該兩家公司利益高度關聯，高管交叉任職，通利來公司擇機參與，第三次拍賣叫價一次即成交，上述事實可反映，在同樣能夠參與競拍的平等主體中，通利來公司存在其他人無法相比的競爭優勢，有直接獲得拍賣的參加人、保留價、有無流拍等內幕消息的便利，實質上相當于昊正拍賣公司參與了自己組織的拍賣活動，違反了拍賣活動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兩公司行為存在串通，妨害正常的拍賣秩序，危害司法權威，損害創業公司利益。為此，最高人民法院作出的（2016）最高法執監266號執行裁定已認定拍賣無效，在不能返還原物時，應折價賠償。一審法院據此支持創業公司要求折價賠償的請求，事實清楚，于法有據。
在拍賣無效情況下，返還原物的義務人就是實際取得案涉股權的通利來公司，但因案涉股權已被通利來公司全部賣出，實際返還不能，故應由通利來公司承擔折價賠償的責任。本案中，通利來公司和昊正拍賣公司以合法形式掩蓋違法獲利的目的，兩公司在拍賣活動中串通，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定，且從無效拍賣中獲得不當利益，致使創業公司的股權利益部分受損。通利來公司和昊正拍賣公司的違法行為與創業公司的損失之間具有因果關系，符合侵權過錯責任的構成要件。根據過錯責任承擔原則，創業公司的相應股權利益損失應由獲得不當利益的通利來公司和昊正拍賣公司連帶承擔返還不能的折價賠償責任，對此，一審判決并無不當。通利來公司與昊正拍賣公司以自己不是申請執行人，不屬于執行回轉的對象，主張不承擔連帶折價賠償責任的理由明顯不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案件來源
青海省創業（集團）有限公司、深圳市通利來實業有限公司財產損害賠償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最高人民法院（2018）最高法民終662號]
延伸閱讀
一、拍賣人與競買人存在惡意串通、損害他人利益的情形，工商行政管理部門可對拍賣人處最高應價百分之十以上百分之五十以下的罰款。
案例1：《河南省金槌拍賣有限公司、河南省工商行政管理局工商行政管理(工商)二審行政判決書》[鄭州鐵路運輸中級法院（2017）豫71行終258號]
“本院認為：一、上訴人是否與競買人存在惡意串通、損害他人利益的情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拍賣法》第三十七條的規定，競買人之間、競買人與拍賣人之間不得惡意串通，損害他人利益。本案中，鼎鑫公司證實，按照金槌拍賣公司的安排來運作，讓萬基公司參與此次競拍，萬基公司證實參與此次競拍是考慮與鼎鑫公司的業務合作關系，配合鼎鑫公司參加競買，雙方存在惡意串通情形，金槌拍賣公司明知萬基公司沒有繳納500萬元的保證金，不符合其發布的拍賣公告中規定的參加競買的條件，而允許其參加拍賣，對其他有意參與競買的單位和個人不公平。同時，提前收取鼎鑫公司的傭金。上述行為顯示，金槌拍賣公司與鼎鑫公司、萬基公司之間存在惡意串通。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應予支持。上訴人所稱其與競買人之間不存在惡意串通的辯解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二、關于被訴處罰決定量罰是否恰當的問題。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拍賣法》第六十五條的規定，對參與惡意串通的拍賣人處最高應價百分之十以上百分之五十以下的罰款。省工商局以最高應價1500萬元為基準，在自由裁量幅度范圍內對金槌拍賣公司處以罰款450萬元，量罰恰當。
三、被訴行政處罰決定程序是否合法。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執行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十四條第二款的規定，人民法院以違反法定程序為由，判決撤銷被訴具體行政行為的，行政機關重新作出具體行政行為不受行政訴訟法第五十五條規定的限制。上訴人以被上訴人以原有的證據再次作出行政行為違法的主張沒有法律依據，本院不予采信。綜上，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處理結果適當，上訴人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二、在買受人與拍賣行的股東系親屬的情況下，除非能夠證明拍賣過程中有其他無關聯關系的競買人參與競買，且進行了充分的競價。否則可以認定拍賣行與買受人之間存在串通行為，該競價舉證責任應由拍賣行和與其有關聯關系的買受人承擔。
案例2：《廣東龍正投資發展有限公司、廣東景茂拍賣行有限公司申請執行復議案》[最高人民法院（2012）執復字第6號]
“本院認為：受人民法院委托進行的拍賣屬于司法強制拍賣，人民法院發現拍賣有錯誤的，有權宣布無效或予以撤銷。本案中，廣東高院查明買受人龍正公司與景茂拍賣行的股東均系親屬，兩公司存在關聯關系，對此申請復議人沒有否認，本院予以確認。在景茂拍賣行與買受人之間因股東的親屬關系而存在關聯關系的情況下，除非能夠證明拍賣過程中有其他無關聯關系的競買人參與競買，且進行了充分的競價，否則可以推定景茂拍賣行與買受人之間存在串通。該競價充分的舉證責任應由景茂拍賣行和與其有關聯關系的買受人承擔。本案拍賣中僅一次叫價即以保留價成交，并無競價。而買受人龍正公司和景茂拍賣行不能提供其他兩個競買人的情況。經審核，其復議中提供的向工商管理部門備案的材料中，并無另外兩個競買人參加競買的資料。拍賣資料經過了保存期不是其不能提供競買人情況的理由。據此不能認定有其他競買人參加了競買。故可認定景茂拍賣行與買受人龍正公司之間存在串通行為。鑒于本案拍賣系直接以評估機構確定的市場價的70％之保留價成交的，故評估價是否合理對于拍賣結果是否公正合理有直接關系。對廣豐大廈的兩次評估價格相差懸殊的問題，申請復議人不能提供合理解釋，本院認可廣東高院關于第二次評估結論明顯不合理的認定。不論評估結果過低是否為兩申請復議人的責任，其對標的物評估價格及成交價過低應屬明知。本案中與廣豐大廈相關的權利有申請交付廣豐大廈預售房屋、回遷房屋和申請返還購房款、工程款、銀行借款等，總額達15億多元，僅購房人登記所交購房款即超過2億元。而本案拍賣價款僅為2412萬元，對于沒有優先受償權的本案申請執行人毫無利益可言，明顯屬于無益拍賣。且拍賣后廣東高院將與廣豐大廈有關的所有權利負擔一概除去，而將廣豐大廈整棟房產移轉給買受人，導致與廣豐大廈相關的權利無法得到依法有效保護，侵害了與廣豐大廈相關的權利人的合法權益。鑒于景茂拍賣行負責接受與廣豐大廈相關的權利的申報工作，且買受人與其存在關聯關系，故可認定景茂拍賣行與買受人對上述問題也應屬明知。因此對于此案拍賣導致與廣豐大廈相關的權利人的權利受侵害，景茂拍賣行與買受人龍正公司之間構成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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