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產重整中處置未申報債權的三種模式

四川發現律師事務所執行主任 王春生

主持人，各位老師，各位嘉賓：

大家下午好，我是來自“天府之國”成都的王春生律師。非常高興在這樣一個陽光普照、秋高氣爽的季節和大家在北京歡聚一堂，參加一年一度“破友”的盛會。在這兒，我首先由衷感謝組委會給我這個機會，更要感謝在座的何教授、王教授，通過線上為成都和四川的“破友”講授課程，同時也真誠歡迎老師和嘉賓們以后到成都做客，多多關心、幫助和指導成都和四川的破產事業。

到今年，2007年《破產法》已經生效十三年，有些規定急需修改和完善。今天我的分享主要針對第九十二條第二款，主題是《破產重整中處置未按期申報債權的三種模式》。

在我個人看來，第九十二條第二款是《破產法》中最具修改必要性和緊迫性的條款。在座的各位實務專家應該有普遍的感受，因為這個條款的存在，管理人和投資人的交流難度很大，需要費很多口舌來解釋；很多投資人因為擔憂這個條款后面巨大的風險，被迫選擇了其他重組的方式甚至最終放棄投資。我們能查到的典型案例如2012年ST宏盛破產案，管理人預留8000萬的償債資金用于應對未按期申報債權，此舉飽受債權人質疑，導致案件進展陷入僵局。

我們做了一個系統梳理之后，對全世界范圍內處置沒有按期申報的債權的做法歸納了三種模式：一是絕對嚴格模式；二是絕對寬松模式；三是相對折中模式。

1.絕對嚴格模式

簡言之，絕對嚴格模式就是指債權人一旦未按期申報債權，即直接喪失實體權利的做法，或設置嚴格的限制。具有代表性如法國商法典、美國《聯邦破產程序規則》、我國臺灣地區的“公司法”都采取絕對嚴格模式。在我國，這套模式也曾有過應用，老《破產法》把逾期申報債權直接視為放棄權利。現在新的《破產法》對破產清算程序中晚于“破產財產最后分配前”申報的也不予保護，同樣是絕對嚴格模式的體現。

絕對嚴格模式有合理性：一是為各方確定程序發展的預期；二是避免浪費，回歸到《破產法》社會本位的價值取向。但今天我更多要談一談折中模式的不足：一是不合法理，債權人未在債權申報期間申報債權，并不構成其喪失實體權利的充分條件；二是存在諸多負面效果，不能清償合法債權，從政治高度看維穩的風險很大；三是很多案件逾期申報不能歸于債權人，實際上管理人、債務人乃至人民法院都有存在過錯的可能，絕對嚴格模式的處理“一刀切”，有些粗暴。

2.絕對寬松模式

現行法中第九十二條第二款就是絕對寬松模式的體現，在其他地方我們沒有找到更多例子。我個人認為這是一種沒有底線的寬松，這個問題很大，理由就不再展開向大家匯報。主要是以下幾方面問題：一是與基礎法理相悖，沒有遵守“責任和過錯成比例”；二是不符合破產法的立法目的，沒有尊重重整企業的未來發展權，也間接損害了債務人主動啟動破產程序的熱情和主觀能動性；三是為惡意債權人預留了空間；四是缺乏對投資人的保護，最終損害投資的積極性，往大了說對破產重組行業都是一種傷害。

3.相對折中模式

這種模式它比較中性，在上述兩種模式之間尋求平衡。德國《破產法》第一百七十七條就是按照折中模式進行規定。實務中，有些管理人采取的應對策略已經體現了相對折中模式的精神，比如引入以法院作為居中，用司法權威保持中立；或通過風險設置，倒逼債權人關注自身權利；或設置條件和門檻，過濾一部分爭議性不強的惡意訴訟。例如，管理人能證明已經主動向債權人送達了債權申報通知的情況下，我個人認為就可以被歸為惡意申報，應該在審查工作中特別處理。

4.對制度發展的思考

結合剛剛探討的三種模式，我總結了幾條優化的建議：一是區別對待未按期申報的債權人，區分過錯、過失和正當理由，最終由法院裁判確定；二是明確債權申報的最晚期限，建議最好是在重整計劃提交債權之前，這樣更具有確定性，管理人的處理成本也比較低；三是優化債權申報的審查流程，通過通訊表決、網絡債權人會議、利用社交軟件等方式高效解決，減少處置成本。

今天我的分享到這兒，我用卡多佐的一句話送給大家：“如果根本不知道道路會導向何方，我們就不可能智慧地選擇路徑。”我們希望和大家一起努力讓破產法越來越完善，越來越優化，最終為破產事業的發展做出努力。祝愿每一位“破友”都能“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