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為夫妻共同債務涉及各方當事人實體權利義務，應當通過審判程序來認定，不能通過執行程序認定。如果夫妻共同債務通過執行程序認定，未參加訴訟的配偶一方將失去通過一審、二審和審判監督程序維護自己合法權益的機會。執行程序中追加被執行人應當嚴格依據法律和司法解釋明確規定的追加范圍。

1. 新疆伊力特公司與錢誠煙酒店侵害商標權糾紛一案，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昌吉回族自治州中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昌吉中院”）于2019年11月28日作出判決：錢誠煙酒店向新疆伊力特公司賠償經濟損失34388元。判決生效后，經新疆伊力特公司申請，昌吉中院立案執行。

2. 錢誠煙酒店為個體工商戶，經營者為李某某。2019年3月15日李某某與蔣某某解除婚姻關系。2019年6月12日蔣某某在原錢誠煙酒店注冊地址設立昌吉市穎穎順發煙酒商店。2019年11月16日李某某注銷錢誠煙酒店營業執照。

3. 新疆伊力特公司向昌吉中院申請追加李某某原配偶蔣某某為被執行人，被昌吉中院裁定駁回。新疆伊力特公司不服，向新疆高院申請復議，請求撤銷昌吉中院裁定，追加蔣某某為被執行人。新疆高院經審理裁定駁回復議，維持昌吉中院執行裁定。

本案的爭議焦點問題是，新疆伊力特公司申請追加蔣某某為被執行人是否符合法律規定。對此，新疆高院認為：

首先，民事訴訟實行“審執分離”原則，審判程序裁決當事人的糾紛，確認當事人實體權利義務；而執行程序是將生效法律文書的內容付諸實施，從而實現勝訴當事人的利益。執行權本質上是公權力，其運行應遵循公權力“法無授權即禁止”的基本原則。是否為夫妻共同債務涉及各方當事人實體權利義務，應當通過審判程序來認定，不能通過執行程序認定。如果夫妻共同債務通過執行程序認定，未參加訴訟的配偶一方將失去通過一審、二審和審判監督程序維護自己合法權益的機會。執行程序中追加被執行人應當嚴格依據法律和司法解釋明確規定的追加范圍。

其次，從現行法律規定來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執行中變更、追加當事人若干問題的規定》未規定可以根據夫妻共同債務直接追加被執行人的配偶為被執行人。

綜上所述，復議申請人新疆伊力特公司的復議請求不能成立，新疆高院不予支持。

北京云亭律師事務所唐青林律師、李舒律師的專業律師團隊辦理和分析過大量本文涉及的法律問題，有豐富的實踐經驗。大量辦案同時還總結辦案經驗出版了《云亭法律實務書系》，本文摘自該書系。該書系的作者全部是北京云亭律師事務所戰斗在第一線的專業律師，具有深厚理論功底和豐富實踐經驗。該書系的選題和寫作體例，均以實際發生的案例分析為主，力圖從實踐需要出發，為實踐中經常遇到的疑難復雜法律問題，尋求最直接的解決方案。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現結合法院裁判觀點，針對能否在執行程序中追加債務人（原）配偶為被執行人的相關問題，總結要點如下，供實務參考。

一、債權人應當注意債務人的婚姻情況，嚴格遵循共債共簽原則，即債務由夫妻雙方共同簽名或者取得夫妻一方事后追認。債權人在起訴時，也應將債務人夫妻雙方共同作為被告，請求夫妻雙方對夫妻共同債務承擔責任。2004年4月1日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 》（法釋〔2003〕19號）（已失效）第二十四條確立了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一方的債務按夫妻共同債務處理的基本規則。2018年1月18日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夫妻債務糾紛案件適用法律有關問題的解釋》（法釋〔2018〕2號）（已失效），修改了上述規則，確立了共債共簽的規則，該規則也已被《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四條吸收。

二、債權人申請追加被執行人的配偶為被執行人，法院不予支持。執行程序中追加被執行人應當嚴格依據法律和司法解釋明確規定的追加范圍。《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執行中變更、追加當事人若干問題的規定》（2020修正）未規定可以根據夫妻共同債務直接追加被執行人的配偶為被執行人。債權人也不可就法院駁回追加的裁定提起申請執行人執行異議之訴。同時，在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中，債務屬于夫妻共同債務還是屬于個人債務，不屬于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的審理范圍。

但實務中也有在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中認定案涉債務屬于夫妻共同債務并執行被執行人的原配偶名下房產的案例，主要裁判要點在于：（1）被執行人對于債務形成有預期；（2）糾紛發生時房屋所有權仍登記在被執行人名下；（3）《離婚協議書》中關于房產歸夫妻一方所有的約定，屬于雙方對自身權利的處分，不具有對抗第三人的法律效力。（詳見本文延伸閱讀10）

三、在執行程序中，債權人可以向法院申請對夫妻共同財產進行查封、扣押、凍結或另行提起夫妻共同債務確認之訴，請求法院確認案涉債務為夫妻共同債務。《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執行中查封、扣押、凍結財產的規定》（2020修正）第十二條規定：“對被執行人與其他人共有的財產，人民法院可以查封、扣押、凍結，并及時通知共有人。共有人協議分割共有財產，并經債權人認可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有效。查封、扣押、凍結的效力及于協議分割后被執行人享有份額內的財產；對其他共有人享有份額內的財產的查封、扣押、凍結，人民法院應當裁定予以解除。共有人提起析產訴訟或者申請執行人代位提起析產訴訟的，人民法院應當準許。訴訟期間中止對該財產的執行。”根據上述規定，法院可以查封被執行人與他人共有的財產，若配偶另一方提出異議的，法院在執行過程中依法應當保留屬于配偶另一方的一半份額。婚姻關系存續期間，配偶另一方提出析產訴訟的，若不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六條規定的例外情形，法院一般不予支持。

（我國并不是判例法國家，本文所引述分析的判例也不是指導性案例，對同類案件的審理和裁判中并無約束力。同時，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司法實踐中，每個案例的細節千差萬別，切不可將本文裁判觀點直接援引。我們對不同案件裁判文書的梳理和研究，旨在為更多讀者提供不同的研究角度和觀察的視角，并不意味著我們對本文案例裁判觀點的認同和支持，也不意味著法院在處理類似案件時，對該等裁判規則必然應當援引或參照。）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執行中變更、追加當事人若干問題的規定》(2020修正)（法釋〔2020〕21號）

第十三條　作為被執行人的個人獨資企業，不能清償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債務，申請執行人申請變更、追加其出資人為被執行人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個人獨資企業出資人作為被執行人的，人民法院可以直接執行該個人獨資企業的財產。

個體工商戶的字號為被執行人的，人民法院可以直接執行該字號經營者的財產。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

第一千零六十四條　夫妻雙方共同簽名或者夫妻一方事后追認等共同意思表示所負的債務，以及夫妻一方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以個人名義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負的債務，屬于夫妻共同債務。

夫妻一方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以個人名義超出家庭日常生活需要所負的債務，不屬于夫妻共同債務；但是，債權人能夠證明該債務用于夫妻共同生活、共同生產經營或者基于夫妻雙方共同意思表示的除外。

第一千零六十五條　男女雙方可以約定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以及婚前財產歸各自所有、共同所有或者部分各自所有、部分共同所有。約定應當采用書面形式。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的，適用本法第一千零六十二條、第一千零六十三條的規定。

夫妻對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以及婚前財產的約定，對雙方具有法律約束力。

夫妻對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財產約定歸各自所有，夫或者妻一方對外所負的債務，相對人知道該約定的，以夫或者妻一方的個人財產清償。

第一千零六十六條　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夫妻一方可以向人民法院請求分割共同財產：

（一）一方有隱藏、轉移、變賣、毀損、揮霍夫妻共同財產或者偽造夫妻共同債務等嚴重損害夫妻共同財產利益的行為；

（二）一方負有法定扶養義務的人患重大疾病需要醫治，另一方不同意支付相關醫療費用。

第一千零八十九條　離婚時，夫妻共同債務應當共同償還。共同財產不足清償或者財產歸各自所有的，由雙方協議清償；協議不成的，由人民法院判決。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依法妥善審理涉及夫妻債務案件有關問題的通知》（法〔2017〕48號）

二、保障未具名舉債夫妻一方的訴訟權利。在審理以夫妻一方名義舉債的案件中，原則上應當傳喚夫妻雙方本人和案件其他當事人本人到庭；需要證人出庭作證的，除法定事由外，應當通知證人出庭作證。在庭審中，應當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的規定，要求有關當事人和證人簽署保證書，以保證當事人陳述和證人證言的真實性。未具名舉債一方不能提供證據，但能夠提供證據線索的，人民法院應當根據當事人的申請進行調查取證；對偽造、隱藏、毀滅證據的要依法予以懲處。未經審判程序，不得要求未舉債的夫妻一方承擔民事責任。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在執行工作中規范執行行為切實保護各方當事人財產權益的通知》（法〔2016〕401號）

在執行程序中直接變更、追加被執行人的，應嚴格限定于法律、司法解釋明確規定的情形。各級人民法院應嚴格依照即將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執行中變更、追加當事人若干問題的規定》，避免隨意擴大變更、追加范圍。

《李某某侵害商標權糾紛執行審查類執行裁定書》【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2021)新執復39號】

1. 因案外人，被執行人的原配偶只是享有案涉房產共有的部分份額的民事權益，客觀上不宜認定為其享有足以排除對整個案涉房產予以強制拍賣執行的民事權益。

案例1：《周某、沈某某執行異議之訴再審審查與審判監督民事裁定書》【最高人民法院（2020）最高法民申1543號】

最高法院認為，基于案涉房產為夫妻存續期間所取得，訴訟中，雙方也認可案涉房產為共有，原一審、二審法院認定該房產為周某與沈某某共同共有的財產并無不當。作為被執行人沈某某的原配偶周某，其以案外人身份主張該財產屬于共同財產，要求執行法院停止執行，實質上是要求法院不執行自己在該房產中所享有的份額。實際執行中，執行效力只及于被執行人占有房屋的份額，對案外人享有的房屋份額應當裁定解除查封、停止執行。但是，鑒于案涉房屋為共同共有，對案涉房產的查封和強制拍賣，不宜直接區分空間、分開處置，從各方當事人權益均衡保護考慮，原二審法院認為“人民法院繼續執行涉案房產，案外人周某將會從執行款中獲得其應有的共有財產份額，其權益不會受到損害”，理由并無不當。因案外人周某只是享有案涉房產共有的部分份額的民事權益，客觀上不宜認定為其享有足以排除對整個案涉房產予以強制拍賣執行的民事權益。《查扣凍規定》第十四條規定：“對被執行人與其他人共有的財產，人民法院可以查封、扣押、凍結，并及時通知共有人。共有人協議分割共有財產，并經債權人認可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有效。查封、扣押、凍結的效力及于協議分割后被執行人享有份額內的財產；對其他共有人享有份額內的財產的查封、扣押、凍結，人民法院應當裁定予以解除。共有人提起析產訴訟或者申請執行人代位提起析產訴訟的，人民法院應當準許。訴訟期間中止對該財產的執行。”本案中，案外人周某及被執行人沈某某沒有提起析產訴訟，申請執行人也沒有代位提起析產訴訟，法院在確認被執行人享有案涉房產份額產權的前提下，可以對案涉房產采取查封、扣押、凍結，以及所延伸出的強制拍賣等執行行為，但必須及時通知共有人即本案的案外人周某，且從強制拍賣所獲得的執行款中保留案外人周某的共有財產份額。因此，原二審法院判決繼續執行案涉房產并無明顯不當。

2.案涉債務屬于夫妻共同債務還是屬于其個人債務，不屬于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的審理范圍。

案例2：《章某某等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糾紛上訴案》【最高人民法院(2019)最高法民終1868號】

最高法院經審理認為，一、關于陳某某申請執行的案涉債務是否屬于夫妻共同債務問題。本院認為，本案章某某提起的系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請求排除陳某某對自己及寧某某名下的房產執行，依法應當按照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的相關規定加以審理，認定案涉執行財產是否足以排除執行，寧某某所負的債務屬于夫妻共同債務還是屬于其個人債務，不屬于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的審理范圍。故原審法院將寧某某的債務是否屬于夫妻共同債務加以審理，不妥，本院依法予以糾正。

3. 申請執行人并不是基于案外人提出執行異議申請，執行法院作出中止執行裁定，其不服該裁定所提出的執行異議之訴，而是對執行法院作出的駁回追加被執行人配偶的申請裁定不服提起的訴訟，不符合申請執行人提起執行異議之訴的條件。

案例3：《葉某與王某普、戴某忠申請執行人執行異議之訴糾紛再審案》【最高人民法院(2017)最高法民再354號】

最高法院再審認為，本案是申請執行人王國普提起的執行異議之訴。原審判決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七條規定，認定王國普提起執行異議之訴屬于執行異議之訴的受理范圍。《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七條規定：“執行過程中，案外人對執行標的提出書面異議的，人民法院應當自收到書面異議之日起十五日內審查，理由成立的，裁定中止對該標的的執行；理由不成立的，裁定駁回。案外人、當事人對裁定不服，認為原判決、裁定錯誤的，依照審判監督程序辦理；與原判決、裁定無關的，可以自裁定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根據該規定，第一，該條規定的是執行程序中案外人對執行標的提出異議的情形，而非申請執行人申請追加被執行人的情形；第二，人民法院經審查案外人提出的異議，認定理由不成立作出裁定駁回案外人執行異議申請后，對駁回裁定不服，可以提起訴訟的主體是案外人；第三，申請執行人可以提起訴訟的裁定應當是人民法院作出的中止執行裁定。因為只有在案外人對執行標的提出異議，人民法院作出中止執行裁定，阻卻了執行程序時，申請執行人才有提起執行異議之訴，請求繼續執行之必要。《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零六條第一款進一步明確了申請執行人提起執行異議之訴的條件，即：“申請執行人提起執行異議之訴，除符合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規定外，還應當具備下列條件：（一）依案外人執行異議申請，人民法院裁定中止執行；（二）有明確的對執行標的繼續執行的訴訟請求，且訴訟請求與原判決、裁定無關；（三）自執行異議裁定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提起。”該規定是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七條的進一步解釋。根據該規定，申請執行人提起執行異議之訴的前提條件是，案外人提起了阻卻對執行標的的執行異議申請，且人民法院已經作出中止執行的裁定。也就是說，案外人提出執行異議，執行法院經審查認定案外人執行異議成立，且已作出中止執行裁定，是申請執行人提起執行異議之訴的前置程序。本案中，王國普并不是基于案外人提出執行異議申請，執行法院作出中止執行裁定，其不服該裁定所提出的執行異議之訴，而是對執行法院作出的駁回追加申請裁定不服提起的訴訟。因此，王國普提起本案訴訟不符合上述法律規定的申請執行人提起執行異議之訴的條件。原審判決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七條規定，認定王國普提起本案訴訟符合法律規定，適用法律不當，本院予以糾正。

4. 訴訟請求為確認債務系夫妻共同債務，屬于確認之訴，不適用訴訟時效制度。

案例4：《黃某某、衷某某合同、無因管理、不當得利糾紛再審審查與審判監督民事裁定書》【最高人民法院(2020)最高法民申2755號】

最高法院經審查認為：關于本案是否屬于確認之訴以及衷某某提起本案訴訟是否超過訴訟時效的問題。確認之訴是指一方當事人請求人民法院確認某種民事法律關系存在或者不存在的訴，給付之訴是指一方當事人請求法院判令對方當事人履行一定民事義務的訴。衷某某的訴訟請求為“確認84號判決確定的被告申某某向原告衷某某連帶償付借款本金968萬元及利息和律師費8萬元的擔保之債系申某某與黃某某夫妻共同債務”，該訴請系確認案涉債務為夫妻共同債務，沒有給付內容，原審判決認定本案訴訟系確認之訴，并無不當。訴訟時效制度僅適用于請求權，本案系確認之訴，不適用訴訟時效的規定。且衷某某在案涉債務保證期間內向申某某提起本案訴訟，主張申某某應承擔保證責任，故原審判決對黃某某關于本案已經超過訴訟時效以及保證期間的主張不予支持，并無不當。

5.《查凍扣規定》第十二條第三款規定系賦予共有人提起析產訴訟或者申請執行人代位提起析產訴訟的權利，但該權利并非法定義務，執行法院有權直接執行被執行人在夫妻共同財產中的共有部分。若不屬于“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一方請求分割共同財產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的例外情形，夫妻一方關于“先析產再執行”的上訴請求，不予支持。

案例5：《張某訴高某云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再審裁定書》【最高人民法院(2017)最高法民申2083號】

最高法院認為，本案再審審查的核心問題是：張某的主張是否足以排除強制執行效力。《查封扣押凍結規定》第十四條規定，對被執行人與其他人共有的財產，人民法院可以查封、扣押、凍結，并及時通知共有人。共有人協議分割共有財產，并經債權人認可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有效。查封、扣押、凍結的效力及于協議分割后被執行人享有份額內的財產；對其他共有人享有份額內的財產的查封、扣押、凍結，人民法院應當裁定予以解除。共有人提起析產訴訟或者申請執行人代位提起析產訴訟的，人民法院應當準許。訴訟期間中止對該財產的執行。本案中，張某勛作為生效判決的被執行人，人民法院查封張某勛與張某的夫妻共同財產，符合《查封扣押凍結規定》第十四條第一款的規定，并無不當。該條第二款規定，共有人可以和債權人協議分割共有財產。但張某勛、張某并沒有與債權人高某云協商一致對共有財產進行分割，故人民法院繼續查封張某勛、張某夫妻共同財產，并無不當。該條第三款賦予共有人提起析產訴訟或者申請執行人代位提起析產訴訟的權利，而非提起析產訴訟的法定義務，張某認為高某云應該積極提起析產訴訟的主張，缺乏法律依據。同時，本案亦不符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若干問題的解釋（三）》第四條“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一方請求分割共同財產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的例外情形，故內蒙古高院不支持張某“先析產再執行”的上訴請求，并無不當。

6. 在執行程序中依據實體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直接確認個人債務為婚姻存續期間所負夫妻共同債務，缺乏程序法規定，裁定追加夫妻另一方為被執行人，亦不屬于追加變更被執行人的法定情形。

案例6：《馬某某、張某等其他案由執行審查執行裁定書》【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2021)晉執復116號】

山西高院認為，本案爭議的焦點問題為能否在執行程序中追加被執行人趙某某的妻子張某為被執行人。

在執行程序中追加被執行人必須遵循法定主義原則，應當限于法律和司法解釋明確規定的追加范圍，既不能超出法定情形進行追加，也不能直接引用有關實體裁判規則進行追加。《婚姻法解釋二》第二十四條關于“債權人就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夫妻一方以個人名義所負債務主張權利的，應當按夫妻共同債務處理。”的規定，應為訴訟中實體判決的法律依據。在執行程序中依據實體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直接確認個人債務為婚姻存續期間所負夫妻共同債務，缺乏程序法規定，裁定追加夫妻另一方為被執行人，亦不屬于追加變更被執行人的法定情形。故，復議申請人馬某某主張趙某某所負債務為夫妻共同債務并要求給付，應經由訴訟程序確認。復議申請人請求執行法院在執行程序中徑行追加張某為被執行人，于法無據。

7. 涉及夫妻共同債務案件，應當嚴格按照法律的有關規定認定是否屬于夫妻共同債務，既要注重保護債權人的合法權益，又要注重保護未共同舉債的夫妻另一方的合法權益，同時要嚴守法定程序，保障當事人的訴訟權利。如有證據證明可能存在夫妻雙方惡意串通損害債權人利益的，應經由審判程序認定，而非在執行程序中直接認定。

案例7：《李某、陳某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民事二審民事判決書》【山西省高級人民法院(2021)晉民終260號】

山西高院認為，三、李某對案涉房屋拍賣所得款50%份額能否排除人民法院的強制執行。李某訴請將執行標的拍賣所得款50%份額829800元支付與其本人，實際是要排除人民法院對案涉房屋拍賣所得款50%份額的強制執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在執行工作中規范執行行為切實保護各方當事人財產權益的通知》【法[2016]401號】第二條第三款規定：“在執行程序中直接變更、追加被執行人的，應嚴格限定于法律、司法解釋明確規定的情形。各級人民法院應嚴格依照即將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執行中變更、追加當事人若干問題的規定》，避免隨意擴大變更、追加范圍。”《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依法妥善審理涉及夫妻債務案件有關問題的通知》【法[2017]48號】第二條規定：“未經審判程序，不得要求未舉債的夫妻一方承擔民事責任”。據此，涉及夫妻共同債務的案件，事關交易安全、社會誠信和家庭穩定，既要注意可能存在夫妻雙方惡意串通損害債權人利益的情形，也要注意可能存在夫妻一方與債權人惡意串通損害配偶另一方利益的情形，特別是要防止簡單地將夫妻關系存續期間發生的債務都認定為夫妻共同債務。涉及夫妻共同債務案件，應當嚴格按照法律的有關規定認定是否屬于夫妻共同債務，既要注重保護債權人的合法權益，又要注重保護未共同舉債的夫妻另一方的合法權益，同時要嚴守法定程序，保障當事人的訴訟權利。如有證據證明可能存在夫妻雙方惡意串通損害債權人利益的，應經由審判程序認定，而非在執行程序中直接認定。本案中，執行依據陳某與高某、劉某民間借款糾紛一案生效判決確定的債務是高某個人債務，執行標的案涉房屋屬于高某與李某夫妻共同財產，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執行中查封、扣押、凍結財產的規定》第十二條的規定，夫妻共同共有的財產可以執行，但應將共同共有人的份額予以保留。鑒于案涉房屋已經拍賣成交，且案涉房屋存在抵押貸款的情形，因此，案涉房屋拍賣款扣除案涉房屋未償還的貸款后的50%財產份額歸李某所有，李某對案涉房屋拍賣所得款扣除該房屋未償還的貸款后的50%財產份額享有排除人民法院強制執行的民事權益。一審法院直接認定案涉債務屬于夫妻共同債務，由夫妻共同財產即案涉房屋償還，擴大了執行依據陳某與高某、劉某民間借款糾紛一案生效判決的判項，沒有法律依據，應予糾正。

8. 執行程序應當按照生效判決確定的執行依據進行，變更、追加被執行人應當遵循法定原則和程序，不得在法律和司法解釋規定之外或者未經依法改判的情況下變更、追加被執行人。

案例8：《王某清、王某林等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民事再審民事判決書》【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2021)吉民再203號】

吉林高院再審認為：本案是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訴，所需審理的關鍵問題在于：(一)案涉債務不能認定是劉某某與王某清夫妻共同債務，不能確定王某清為本案被執行人。執行程序應當按照生效判決確定的執行依據進行，變更、追加被執行人應當遵循法定原則和程序，不得在法律和司法解釋規定之外或者未經依法改判的情況下變更、追加被執行人。王某林申請的支付令被執行人為劉某某，沒有生效法律文書確認該筆債務為劉某某與王某清夫妻共同債務。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夫妻債務糾紛案件適用法律有關問題的解釋》第三條規定，王某林主張該債務為夫妻共同債務，其應舉證證明該債務用于夫妻共同生活、共同生產經營或者基于夫妻雙方共同意思表示。現無證據證實王某清對該債務與劉某某有共同意思表示，長春中院根據吉林省興泰經貿實業公司的企業性質及靳兆和的證人證言，推定案涉借款為劉某某和王某清在共同經營及生產生活中所負的共同債務，屬認定事實錯誤。故現有證據不能認定案涉借款為劉某某和王某清的夫妻共同債務，不能認定王某清為本案被執行人，王某清應為本執行案件的案外人。該解釋第四條規定，本解釋自2018年1月8日起實行。本解釋施行后，最高人民法院此前作出的相關司法解釋與本解釋相抵觸的，以本解釋為準。綠園法院于2019年3月20日作出一審判決時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十四條屬適用法律錯誤，應予糾正。

9. 執行程序中追加被執行人須遵循法定原則，在法律、法規和司法解釋沒有明確規定的情況下，不能追加案外第三人為被執行人。

9：《中國長城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甘肅省分公司、甘肅剛泰控股（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其他案由執行審查類執行裁定書》【甘肅省高級人民法院(2020)甘執復332號】

甘肅高院認為，徐某某不是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責任主體。確定執行主體要嚴格按照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訴訟主體和裁決內容為依據。本案在訴訟程序中申請執行人長城資產甘肅分公司將徐某某作為被告一并起訴，但生效判決僅判決大冶公司、剛泰集團公司、徐某剛、剛泰股份公司履行相應義務，駁回了原告長城資產甘肅分公司其他訴訟請求，自然也包括駁回對徐某某的起訴，其理由在裁判理由中闡述為“原告訴請被告徐某某對案涉債務承擔連帶保證責任，缺乏事實及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徐某某不是執行程序中應當追加的責任主體。執行程序中追加被執行人須遵循法定原則，在法律、法規和司法解釋沒有明確規定的情況下，不能追加案外第三人為被執行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執行中變更、追加當事人若干問題的規定》(以下簡稱<規定>)二十四條規定，“執行過程中第三人向執行法院書面承諾自愿代被執行人履行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債務，申請執行人申請變更、追加該第三人為被執行人，在承諾范圍內承擔責任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本條規定雖然與復議申請人申請追加的理由相似，但本案的事實不屬于本條規定應當追加的情形。根據本案執行依據(2019)甘01民初411號《民事判決書》的闡述，“該<承諾函>僅表明被告徐某某知悉并同意在發生保證人(徐某剛)依據<最高額保證合同>承擔保證擔保責任時，債權人有權處分共同財產，并未作出作為保證人對案涉借款承擔保證責任的意思表示”。故《承諾函》不是代徐某剛履行債務的承諾；前述《承諾函》是在編號為xxx《最高額保證合同》簽訂時作為附件作出，早于執行程序開始前，故也不符合《規定》二十四條“執行過程中”作出承諾的規定。

10. 從協議訂立到履約中引發糾紛，夫妻一方對于該筆債務的形成應是有預期的，夫妻應當共同承擔婚姻存續期間的債務。《離婚協議書》中關于案涉房屋歸夫妻一方所有的約定，屬于雙方對自身權利的處分，不具有對抗第三人的法律效力。法院查封登記在被執行人原配偶名下的夫妻共同財產，并無不當，原配偶以已離婚，案涉房屋系其個人財產為由，要求解除對案涉房屋的查封請求，不予支持。

案例10：《徐某等與南通金信華通股權投資中心（有限合伙）案外人執行異議之與二審民事判決書》【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2021)京民終910號】

北京高院認為，一審法院在本院認為中雖有“(2019)中國貿仲京裁字第1015號裁決書中確認史某勇應承擔的債務源于史某勇與徐某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史某勇與他人簽訂的《補充協議》，從《補充協議》的訂立到履約中引發糾紛，史某勇對于該筆債務的形成應是有預期的，故該債務應當屬夫妻共同債務”的表述，但一審法院的上述表述是對案件事實的陳述，該表述與案件事實相符。一審法院對于史某勇與徐某在協議離婚時，將所有債務歸史某勇承擔，將所有財產歸徐某所有，對于史某勇與他人的債務糾紛徐某概不負責的約定不予支持的判決，并無不當，亦不違反法律規定。一審法院根據查明的事實，確認案涉房屋系史某勇與徐某婚姻關系存續期間購買的房產，屬于夫妻共同財產的認定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確認。案涉房屋原登記在史某勇名下，后因史某勇與徐某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簽訂《離婚協議書》，約定案涉房屋歸徐某所有，并于2018年11月19日變更登記至徐某名下。而史某勇的債務系其與他人于2016年8月3日簽訂《補充協議》后引發糾紛，經仲裁裁決確認的。一審法院基于該仲裁案對案涉房屋進行查封并無不當。雖然仲裁裁決作出時間為2019年7月12日，但南通金信中心系于2018年8月21日遞交的書面仲裁申請，此時，案涉房屋的所有權尚登記在史某勇名下。從史某勇與徐某辦理離婚登記的過程看，史某勇與徐某第一次辦理離婚登記手續系2018年3月23日，后二人復婚，并于2018年11月20日再次辦理離婚登記。上述事實表明，(2019)中國貿仲京裁字第1015號裁決書中確認史某勇應承擔的債務源于史某勇與徐某婚姻關系存續期間史某勇與他人簽訂的《補充協議》，從《補充協議》的訂立到履約中引發糾紛，史某勇對于該筆債務的形成應是有預期的，進而認定夫妻應當共同承擔婚姻存續期間的債務的判決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一審法院認定史某勇與徐某簽訂的《離婚協議書》中關于案涉房屋歸徐某所有的約定，屬于雙方對自身權利的處分，不具有對抗第三人的法律效力的判決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徐某以其與史某勇已離婚，案涉房屋系其個人財產為由，要求解除對案涉房屋的查封的上訴請求，缺乏依據，本院不予支持。